戴嵩画牛歌

戴嵩之画师韩滉，规模不及徒萧爽。

兰筋肉骨天貌奇，画牛独出穷殊想。

同时仅推韩干马，雾鬣风鬃志倜傥。

应知骏质自有神，不烦妙手为写真。

拳毛矗耳迥殊绝，能与画笔争嶙峋。

山中田牯牵泥靷，□跚盘躄花蹄印。

牛毛落笔晰茧丝，能令喘污生神骏。

石家偏辕飞笋舆，犁眉快駮竹脊疏。

麟身驼质敌奔虎，大肉蛮肩唾墨猪。

我曾饷黍行东畬，秧田曰出翻水车。

篱边苍特貌閒暇，角如新月银蟾蜍。

田家一犁春雨足，细笠牛衣草中绿。

其间应着饭牛人，白石悲歌振空谷。

书床短壁非牛屋，胡为卧抱双黄犊。

子猷乌驳妙不传，滕王水㹀价百千。

可怜斯画落伧手，未化毛龙飞上天。

杨柳绿生阴，春陂芳草深。

牧童放犊去，杏坞入烟林。

黄昏伴应少，孤月起遥岑。

嗟我忘归客，徒兴畎亩心。

有儒落落何为者，策驴晓到吾门下。

凤标高古气深淳，询之乃是陶唐民。

并汾形胜太行麓，西距潼关大河曲。

春秋战国汉晋史，所书义勇雄侠士。

多出三晋与秦燕，古云气俗禀之然。

我颅儒冠腰博带，躯干不如脑腑大。

曾游两河望王屋，不到并州心不足。

喜君历历说其乡，引我心飞过太行。

因爱其乡爱其人，已重其人重其文。

文比玉溪既高爽，诗比玉川仍清新。

胡君不但歌诗好，又工画笔名精妙。

画牛百年鼻不乾，浙东独有戴巡官。

胡君不肯居戴后，自署名为画牛叟。

忽摧两幅教余看，回首故园心恋恋。

我家一廛寄淮汭，往曾亲把枯犁尾。

月下歌商叩牛角，雨里寻春坐牛背。

长来提剑事羁游，虚名役我荒西畴。

见君画得牛如活，却忆烟蓑淮汭秋。

胡君胡君君贤者，画得信奇宜少画。

勿令画价闻于人，掩君诗价兼文价。

书契已来有绘事，画牛著牛今始二。胡生戴氏虽异时，形似之间实兄弟。

鬼神易写狗马难，古人旧语乃信然。不尔寥寥千万年，笔墨旷绝无比肩。

胡生曾画百一牛，变态曲尽称为尤。翰林主人题辞古，四海文士歌赋优。

俗情护前喜排后，此事戴嵩未曾有。会知诵玩无已时，画与胡生俱不朽。

一川莎草烟濛濛，晓来雨过开牛宫。

三尺短箠两觳觫，午阴掉尾嬉凉风。

一头摩角一头龁，寝讹有态何其工。

江干笛材老烟竹，横吹髣髴穿林丛。

绢素惨澹神理在，是耶非耶传戴嵩。

田家风物宛在眼，但有耕作亡兵戎。

我行峨下踰万里，青衣江上平羌东。

翠藤红树乱烟雨，风景略与图中同。

一从羽书急滇海，瓯粤秦楚交传烽。

益部迢遥隔天末，旧游有梦寻巴賨。

旄牛徼外阻王会，万蹄骄马高缠

春云漠漠雨垂垂，水满平畴秧稻时。

青蒻绿蓑晚归去，为问市朝侬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