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节妇歌·其一

古往今来不尽年，一人旌节万人怜。

曩时孟妇吴中怨，今日任姬越上传。

旧事连翩接会稽，他年典录著芳菲。

身看王母庭花结，名与曹娥庙树齐。

闺中此意谁解知，遥忆秋山连理枝。

孤鸾别鹤云中操，蹑凤攀龙未是奇。

独抱幽兰八十秋，遗孤此日剩孙谋。

百年清节开藜杖，一寸丹心映白头。

白杨多悲风，萧瑟生曲房。

二十解簪珥，白首谢容妆。

两髦若日月，矢死抱辉光。

嗟彼陌上燕，岁岁栖我梁。

君子奉高盖，驾言逝何方。

哀怨比琴筝，弦促柱以伤。

君命一何短，妾命一何长。

愿以妾赎君，君在不可望。

祗因斑采衣，缉君珠佩裳。

层冰积雪当严冬，松柏晚翠欺春红。节妇心肠是冰雪，只有冬凛无春融。

北堂百年咫尺地，立我民彝令万世。于乎人间亦说烈丈夫，丈夫有如节妇无。

武功节妇李锐妻，节操直与青天齐。夫子舅姑苦欲嫁，不从见逐何所栖。

阿舅宦去卖田亩，妻孥俱作燕台走。悲号陨绝夫冢边，血泪如波心欲剖。

遗息在抱求死难，欲守夫家岂能守。吞声自赁宗人居，夜纺绩织苟糊口。

辛勤匍匐二十载，息儿成长为人妇。三十年馀舅死官，姑来置屋比旧宽。

小叔家口自逼仄，岂容老妪供姑餐。纪侯去国纪季在，叔姬故与酅宗对。

先后不免舅姑嗔，立锥无地肠空碎。小叔近又卖新屋，西入汧阳不东复。

身计萧条兄弟疏，安得不就寡女宿。庶民自与邦君殊，贫人赁僦何弗居。

南里豸史苦执礼，岂未尽谙胡氏书。庄公元年纪已拔，宗庙所系情难恝。

三年遣季存馀酅，吾君既死身安极。所以归酅死宗庙，谓酅如纪心所悼。

秦人鲜义自古然，父子尚有耰锄较。寻常岂异不顾亲，区区嫠妇尔何人。

泉流不归山，雨落不上天。妾心死不回，金石无全坚。

白日经中街，飘忽沈西海。妾心日不如，长夜瞳瞳光不改。

明月悬清辉，三五二八圆又亏。妾心月不如，一圆耿耿无亏时。

妾心一寸铁，不与洪炉灭。妾心万钧石，不触洪涛裂。

妾发可剪，妾头可截，妾心之白不可涅。忆妾二十春，结发事良人。

焉知三载皇天倾，罗帏绣幕生素尘。怀中五岁儿，水上浮沤沦。

白发萧萧垂老亲，綵衣零落空悲辛。吾闻陈孝妇，夫死养姑心愈固。

朱幡入奏丹书来，黄金北斗高门户。又闻杞梁妻，一哭梁山倾。

精诚变天地，黄土非无情。君不见，章台女倾城华。

去年嫁东邻，今年归西家。颜色皎皎如桃花。如桃花，贪结子，红颜不惜污泥沙。

回首天汉上，双凤缥缥凌紫霞。蓬蒿仰面空咨嗟。

鸳鸯双飞合双死，独宿寒塘露如洗。

藕条已断丝牵连，湘竹斑斑泪痕紫。

萧家征妇泣霜风，门外落花春已空。

惟有堂前双古树，左边松柏右梧桐。

忆昔瓜年初纳采，罗袂同心结双带。

玉箫声断彩云飞，华表鹤去明月在。

残机馀胆泽犹存，堂下孤儿膝下孙。

丹穴凤雏文采就，九苞直上冲天门。

君不见青城之山倚云外，石妇千年容不改。

又不见锦江之水彻底清，浣花溪畔玉壶冰。

青城锦江天下杰，节妇清高可同列。

青城山崩锦江竭，节妇之名无可灭。

尺一遥劳下紫宸，主恩犹为及累臣。

尘埃忽黯龙精色，天地仍全马革身。

岂为鹰鹯番妒凤，祇应魑魅喜窥人。

滇池十载追游地，谁拟波澜日夜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