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寓·其十五

众人恣欢谑，志士恒苦忧。所忧非一端，不为衣食谋。

吴忠裹䲭革，楚直沉湘流。区区不识察，心膂成仇雠。

长城乃自坏，千载将谁尤。

伏羲抚云泉，神明钦厥德。大舜鼓南薰，斯民愠皆绝。

谁云古乐淡，清和见天则。曾闻凤格韶，感应妙难测。

吁嗟后世人，淫声相蛊惑。唐皇亲羯鼓，梨园乐无极。

霓裳欲何为，一舞遂亡国。我耳厌喧阗，端居守渊默。

窗前披乐书，古道已荆棘。

积毁解消骨，积羽能折轮。曾参固仁者，而岂能杀人。

流言三及之，投杼慈母嗔。所以南阳老，长为梁甫呻。

秦人据崤函，自谓万世基。孰知楚一炬，百二俱成灰。

惟彼陶唐氏，有此冀北陲。势无金作城，利乏汤为池。

黎民悉于变，垂拱成雍熙。乃知帝监德，岂在险与夷。

任公垂大钓，投竿东海湄。期年不能得，蹲坐苦不辞。

倏然牵犗饵，有鱼吞食之。惊扬奋鬐鬣，水击风霆驰。

引手试一掣，腊肉如山陂。嗤彼趋渎者，纶影飘游丝。

时时虽有得，琐琐皆虾蜞。得鱼尚云尔，经世奚能为。

商人元尚质，淳风自尔全。周人始尚文，金玉日雕镌。

末世益滋伪，物情多变迁。万物困凌暴，鬼工倦钻研。

八宝妆便器，珊瑚裁马鞭。黄金饰宫殿，珠珍络鞍鞯。

一剑磨十载，一钗直三千。相看竞淫巧，安知师圣贤。

象箸不可谏，玉杯谁肯捐。一梦了今古，豪奢真可怜。

公孙为布被，汉人讥诈廉。司马亦布被，举世称大贤。

老聃尝有言，俭为天下先。俭苟不中礼，魏风有遗篇。

大禹古圣人，至德垂简编。亦有齐晏子，一裘三十年。

何曾独何心，一食费万钱。末俗不可易，临风兴喟然。

吾观三王世，有周承夏商。贤圣相继作，享国何久长。

自从周赧来，天命苦不常。兴戎凭诈力，王图讵能昌。

嬴秦才二世，阿房火咸阳。六朝并五代，纷纷日更张。

皇天眷吾祖，继宋高百王。绳绳千万年，神器传无疆。

绝代有佳人，盈盈擅风流。裹头初入室，丑妇争为仇。

君看技术徒，忌嫉交怨尤。文人亦相轻，诋斥多不侔。

孙庞初共学，藏修亦同谋。忌心一以兴，对面操戈矛。

安得万黄鸟，九鼎荐为羞。坐令天下人，其心同休休。

忆初周穆王，天下恣观游。八骏逐风雨，万里无停留。

瑶池觞阿母，玉帛朝诸侯。琼浆侑天乐，白云起仙讴。

山川务穷览，邦家宁复忧。徐方忽以兴，周鼎几不收。

亦有隋炀氏，黄金饰龙舟。琼花作奇祟，妖氛满扬州。

至乐不可极，淫荒竟成休。吁嗟后来者，能无览隋周。

茫茫天地间，无不有鬼神。在下乃河岳，在天为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