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阮亭蜀道集作

巴蜀地形天下无，西控关陇东荆巫。

自从秦人始开凿，疆与上国通舟车。

古来奸雄盗名字，其间窟穴逋天诛。

行子估客试一过，往往霜雪生头颅。

王郎学王尊，不肯为王阳。

一朝叱驭去，万里单车长。

两川人士舒颈立，麻衣夹道如堵墙。

王郎奋髯吟一声，上掩奎壁无光芒。

下视乡人渊云辈，汗流疾走走且僵。

江山物产百难状，一一揽取归奚囊。

王郎去后人事改，战鼓南来动滇海。

逆臣片纸持入蜀，百城望风先瓦解。

居民大半化狐豺，井邑俄然成废垒。

谯周子弟作俘囚，诸葛祠茔供樵采。

前年官军收广元，蚁贼釜底同游魂。

何人逗遛师不进，时乎一失难再论。

坐令凶竖复坚壁，士无宿饱艰留屯。

军旋草草复不戒，犀兕之弃同垝垣。

病中闻此搥胸臆，国家岂遂忘三尺。

朝廷宽大固有体，姑息或恐非长策。

井络天彭蔓草深，几时再睹使星临。

可怜蜀道真天上，空向王郎句重寻。

明月照北林，孤鸿有哀音。揽衣起坐弹鸣琴，忧思徘徊独伤心。

可怜堂上生荆杞，空自繁华粲桃李。种瓜寂寞青门外，采薇怅望西山址。

芒砀云归大泽空，后五百岁无英雄。途穷恸哭谁知者，沈湎狂言元自公。

先生二十年称诗，齐鲁诸儒皆受学。

迩来声教益广被，渐合西东并南朔。

海内词人纷牛毛，一一低首奉绳削。

朝朱暮墨不停手，点勘都是时贤作。

金钟大镛音并奏，豫章邓林枝交错。

吾但崛彊未下拜，自顾门庭太萧索。

梁溪马生好年少，后来之秀才卓荦。

与吾谈诗颇称久，风义周旋宛如昨。

今年上书复报罢，可怜有目俱同矐。

虽然榜中失此士，却喜吾得私褚橐。

匹夫被褐非有罪，怀璧未免中心怍。

常恐大力负而趋，果然还被先生攫。

区区一士何轻重，看女绝胜得官乐。

朅来向客盛夸诩，独自把卷细咀嚼。

先生门下富才彦，生今一旦折其角。

吾诗茧弱意凡近，不中英俊作准格。

如生瑰玮诚异宝，大圭合付玉人琢。

只愁藉生欲待老，失去怀抱数日恶。

先生诗体世争尚，人称济南王氏脚。

生也当仁幸毋让，他年衣钵洵可托。

有所闻时定告吾，勿如颜苦孔之卓。

王生叩门贻片纸，使吾入户屐齿折。

吕侯已戴惠文冠，令弟复入青琐闼。

二子经年卧空丘，灶突稀烟车骑绝。

公卿何人肯延誉，升沉由命非巧拙。

吾皇垂拱辟四门，八荒之远庭阶列。

拔十得五讵足异，知人其难帝则哲。

得士端属兴朝庆，岂为朋友私相悦。

窃闻盛名不易副，皦皦者污峣峣缺。

只今宇县正多事，眼中戎马太骚屑。

方州民瘼难细数，庙堂衮职那无阙。

食粟都是马立仗，藏身却如蝉翳叶。

试思白笔缘何簪，毋乃青蒲亦虚设。

二子奚以答主知，方因直木愁先伐。

王生头白老郎署，日抱文书袍袖裂。

予亦偃蹇承明庐，耳聋目眵牙齿豁。

杞狂忧天计常过，鲁女恤纬心还切。

车轮腹内百千转，欲凭二子吐郁结。

朝拜官归夕上书，想见古人旧风节。

王生和鼎实，石子镇海所。亲友各言迈，中心怅有违。

保以叙离思，携手游郊畿。朝发晋京阳，夕次金谷湄。

回溪萦曲阻，峻阪路威夷。绿池泛淡淡，青柳何依依。

滥泉龙鳞澜，激波连珠挥。前庭树沙棠，后园植乌椑。

灵囿繁石榴，茂林列芳梨。饮至临华沼，迁坐登隆坻。

玄醴染朱颜，但愬杯行迟。扬桴抚灵鼓，箫管清且悲。

春荣谁不慕，岁寒良独希。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