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其一

首夏繁百卉，丘垄自萧条。

晨征出南郭，素骥鸣不骄。

送我平生友，长此别远郊。

柳车驾以驰，刍灵互消摇。

哲士为粪壤，万古隔市朝。

司命胡不仁，夷蹠一蓬蒿。

酹子盈樽酒，畴昔托久要。

羽爵空复陈，言笑良已遥。

汍澜沾庶草，陨霰伤春条。

昭昭天宇日，倏忽堕虞渊。如何盛年子，光彩中弃捐。

白日当再晨，逝者不复还。素旐纷前发，迫我向重泉。

华栋自云浮，甘此七尺棺。子弟来相饯，饯罢各言旋。

平生所著书，往往留心肝。妍蚩他人口，已自不得言。

束发悟生趋，往复杂忧患。但言身日短，不睹身后先。

仰问巫阳师，安能为我权。

生死犹旦夜，万古无不然。

纵有百年寿，终亦埋荒阡。

况兹三彭仇，几人得百年。

在世苦役役，百念常忧煎。

一朝同物化，闭口不解言。

闭口不解言，骨肉漫哀怜。

噫嘻重噫嘻，谁能了尘缘。

平日并游客，老来相见稀。

穷山忘我日，丹旐怆君归。

云水野情在，风埃人事非。

不知九泉下，谁与款谈围。

此翁白发已垂肩，犹借沧波十载眠。一舸载书同载酒，几家留药更留钱。

山阳笛奏西樵月，薤露歌传大石篇。谁道人生只如此，两行衰泪落江烟。

妊姒兴周祚，涂山启夏王。万方仁覆下，奕世壸仪光。

赤子天空吁，元宫地永藏。哀歌随逝水，河汉绕天长。

生死固常理，何修亦何促。

人禀命于天，在数巳定录。

气散魄飘飘，空形入窾木。

朋旧抚棺哀，儿女仰天哭。

善恶无由见，晦明不自觉。

仅遗子若孙，讵知荣与辱。

丈夫生世间，何苦不知足。

苦雾缠丹旐，阴云拥翠旗。山川皆敛色，草木亦含悲。

雨泣千官送，风号万国随。萧萧笳吹发，不似奏韶时。

玉辇今何处，宸游事已空。泪多湘水竹，悲切鼎湖弓。

汗简千年后，钧天一梦中。空余旧戎帐，金甲凛霜风。